我如实地告诉继父我的想法,他听了平静地说:“看来你看这样的书为时尚早!但请记住这本书……”
有时他跟我久久地坐在一起,不发一言,不断吞云吐雾,连连咳嗽。他漂亮的眼睛似在可怕地燃烧。我偷眼打量他,忘了他是个真诚、朴实的人,对人生无怨无悔,是我母亲亲近的人,也伤害过她,现在他的死期不远了。我知道他在与某女裁缝同居,我对这个女裁缝感到有些困惑,觉得她也挺可怜的。她拥抱这么一个瘦骨嶙峋的人、亲吻这张散发出浓重腐臭味的嘴巴时,怎么不感到恶心?过去,继父也和“好极了”一样,突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我喜欢猎犬,它们很蠢,但我喜欢。它们很漂亮。漂亮的女人往往都很蠢……”
我不无骄傲地想道:“要是你们知道有‘玛尔戈皇后’这样的女人,会怎么说呢?”
“所有长期同居一屋的人,他们的面貌会变得一模一样。”一次他对我说,我把这话抄进笔记本里。
我期待着能听到些格言警句,像盼着得到别人的恩赐一般急切。如果在一个大家说的都是些枯燥乏味,千篇一律的废话的家里,能听到异于寻常的话语,那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
继父从不跟我提起我妈。甚至连她的名字也绝口不提。我觉得很好,我反而多产生几分对他的敬意。
有一次,我问他有关上帝的事——我已记不得具体问的是什么了——他看了我一眼,平心静气地说:“说不上。我不信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