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石赫来福已经走了七天,离开了新会,不知道前路在哪里停泊。来福生病了,石赫一路上都在漫骂石香姑,她也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为什么死去的不是她?
她一闭上眼睛,便看到满地的尸体,爹娘倒在血泊中的面颊,慈爱的奶娘,憨憨的石亮哥,年迈的管家……街上也是一样,住在不远处卖胭脂水粉的乔大妈,拿着旱烟袋在柳树下晒太阳的孙爷爷都横倒在路边……
在这翠柳如丝繁花似锦的六月天,昔日里采茶女呢哝软语,哼着疍家小调,本该是一幅最美的工笔画,却转瞬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在海风拂面的清晨四处弥漫着浓浓的尸气。
“你们走吧,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来福坐到了路边,死命的挣开石香姑拉着他的手。
“妈的,自从你和你那花子师傅来到我们家,霉运就跟着来了,你怎么不去死,替好人死了,留着你也是饿死的货。”石赫从巨大的悲恸中缓过劲儿来,每日里指天骂地。他消瘦的面颊,褴褛的衣衫,之前富家公子的一点贵气越来越淡薄,风一吹便要无影无踪,只剩被饥恶疲惫磨砺出的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