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合唱直到鱼子酱端上桌,才停下来。
九 鱼子酱
某些角度看是灰绿色的,某些角度看是亮黑色的鱼子酱,凝结在面包片上,面包片躺在纯白的、反射着吊灯光影的瓷碟上。每人一碟,外加一勺酸奶油。这是碧云天新到的一批野生黑海鲟鱼子,不是顶级的可以上拍卖行的那种大白鲟,但一口下去也得上千。
破费了,冯树冲着毕然的方向说。
哪里话,千金难买高兴,何况是咱们这些年过半百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这年纪在这种企业里,你们懂的……最后一搏啦。
是是是,敬毕总。敬梅花落。敬三十年。
等等——毕总放下酒杯——鱼子酱怎么能搭红酒。香槟也不行。那是法国人的玩法,太温顺。一定得上伏特加。又去腥,又提鲜,就那种在你舌头上引爆炸弹的感觉。刺激。
康啸宇并不觉得鱼子酱好吃,但伏特加入口的一刹那,他觉得整个口腔,从牙床到喉咙,都如过电般酥麻。黏稠的鱼子酱便是这麻木中的一团火焰。他的酒量本来就很可疑,再加上刚才灌下了太多红酒,于是这一杯伏特加迅速占领了中枢神经。
他知道他很快就要醉了,他知道他的醉态通常是最窝囊的那种,不吵不闹,只是像一团橡皮泥那样瘫在桌上。这可不行,他想。他要趁着还没死过去,把事儿给办了。他觉得他能看见自己的肾上腺素飞升,被鱼子酱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