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骤然明亮起来,像是一个赌气的孩子,气急了便索性开开心心,坦然面对这一切。街上的行人步履如故,并不会像下雨一样四处奔逃躲避,而依旧迈着古老城市独有的优雅步伐,偶尔满脸欣喜地仰望密布白色精灵的苍穹,感受下雪花入眼而化的清凉。
公蛎伸手接过一朵雪花,看着晶莹剔透的花瓣慢慢化成一滴水,心中忽然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公蛎第一次忘记了自己身上的鬼面藓,忘记了垂涎毕岸的相貌,忘记了暗香馆的姑娘和手里的所剩不多的银两,也忘了玲珑的火热和甜蜜。放眼望去,在白雪中傲然挺立的高大树木,悠远空灵的寺院钟声,猎猎作响的酒旗布幔,集市码头嘈杂热闹的生意叫卖声、寒暄声,让公蛎徒生一种感慨,好像自己在这座城中生活良久,而这种和平安详的景象如同烙在自己的身体里,挥之不去,自然之至。一瞬间,公蛎的目光甚至穿透各色房舍,看到房顶下围坐谈天的百姓,雪地中嬉闹的孩童,勤奋忙碌的商人伙计,以及走街串巷巡视追捕的捕快,繁乱之中,又透着一种井然有序的安然。
出来倒便盆的李婆婆见公蛎傻呆呆地站在雪地里,打着哈欠奚落道:“哟,龙掌柜难不成第一次见下雪?”她的表情显而易见,透着一种“瞧你那个傻样儿”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