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走后,只剩下我和军队两个人。军队朝男人的方向望去:“真是个可靠的人。”元旦当天军队也在值班,知道老人的儿子来过医院。军队告诉我,老人去世后,儿子过来请医院做送去殡仪馆的准备事宜。当时,他满脸泪痕,话都说不清楚。现在,他对于父亲的离开已经这般释然,可见人类这种生物是很可怕的,或者说是不可思议的。我一边点头,一边想着在吧台的另一端就坐着我治疗过的老人的儿子。有他在,按理说也影响不到什么,我却总感觉自己从醉意当中稍稍清醒了一些。我想,他肯定也有同样的感觉。我正要离开时,他们一群人先站了起来。他们是三个人一起来的,另外两个人看着像是亲戚。他拿起挂在吧台椅子后面的外套,再次走到我身边,礼貌地说了句“那我先走了”,随即便离开了。
我向老板打听棉被店老板的儿子,问他是不是时常来这家店。老板说:“大概一个月来一次吧。他的酒量好像不是很好。”接着又告诉我他去世的父亲以前也来过两三次。
“脑溢血这个病事先发现不了吗?要是能预防的话,该有多少人能因此得救啊。”老板问道。提前发现脑溢血是很难的。如果平时经常查血压,关注眼底动脉的情况,就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进行预测,但预测的结果并不是绝对的。通常引发脑溢血的,是脑血管堵塞形成的脑血栓,也可能是末梢神经坏死引发的脑梗塞。要想连这些都提前检测到,并非易事。老板听着我的解释,点了点头。“话说回来,医生们也很辛苦啊。这种病根本等不得,却又常常不分时间地点地爆发出来。”这时,一直沉默的军队说:“我们晚上一听到救护车的声音,就想把自己缩进被子里。”他接着又谈起有时一晚上来五六趟救护车,整晚都睡不了觉之类的事情。军队说,元旦凌晨来的那位老人,做完应急处理后都已经过了两点,我这个医生则是三点多才回到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