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沉默的女人,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将一切都记在了心里。她花了好一会儿才把物资的名字说完,然后说:“我从来不跟你说,是因为我们是家人,我总想着你会慢慢改,最后只对我一个人好。但现在,你一旦出去,这个家就完了。你就算不管我,也要想想你儿子。”说完,我奶奶狠下心,使劲拧了一把我爸爸的屁股。
我爸爸正在熟睡,被剧痛惊醒,顿时哇哇大哭。
我爷爷依旧没有转身,迎着风,一口气把烟抽完。他吐出烟头,大步走向外面,将我奶奶的啜泣和我爸爸的哭声扔在脑后。
我爷爷独自一人在夜色里不紧不慢地走着,黑暗凝重如铁,一重重压迫着他。到了关押犯错者的禁闭室前,我爷爷停下来,深吸口气,再吐出来,然后推门而入。
“是李哥啊。”几个看守都认识我爷爷,笑着打招呼,“都这么晚了,来陪兄弟们打牌消遣?”
我爷爷摊摊手,说:“一说打牌,我就手痒了。可是,赵队让我来把逃跑的人叫过去,问问她的情况。唉,改天再来跟哥儿几个玩几把。”
“好说,好说。”看守爽快地把钥匙递过来,让我爷爷去提人。
我爷爷押着莎莲娜,走到禁闭室外。“跟着我。”我爷爷低声说,“别说话,走路轻一点儿。”
他们没有走向赵队的住处,而是朝我爷爷上班的仓库走去。一路上,他们都低着头,路边的树木如同守卫的巨人,轮廓庞然而模糊,似乎被夜色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