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并不高兴:没有人来看病。他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一句话也不说,不是在诊室里睡觉,就是看太太缝衣服。为了消磨时间,他在家里干粗活,甚至试用漆匠剩下来的油漆给顶楼添上颜色。不过他最操心的,还是钱财大事。他花了那么多钱来修理托特的房屋,为夫人买化妆品,还有搬家,结果三千多金币的嫁资,在两年内就用完了。再说,从托特搬到荣镇,损坏了多少东西,又丢失了多少!还不算那座神甫的石膏像,因为颠簸得太厉害,从大车上掉了下来,在坎康布瓦的石板路上摔得粉碎!
还有一件他乐于操心的事,那就是他的妻子怀孕了。分娩期越来越近,他也越来越疼她。这是在建立另外一种血肉的联系,好像连续不断地感到他们的结合越来越复杂了。当他在远处看见她走路懒洋洋的样子,胯骨以上没穿束腰的身子软绵绵地转动,当他们面对面地坐着,他随心所欲地瞧着她在扶手椅上没精打采的模样,那时,他幸福得憋不住了:他站起来,拥抱她,用手摸她的脸,叫她年轻的小妈妈,想要她跳舞,又是笑,又是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滔滔不绝地开着各种各样亲热的玩笑。想到要生孩子,他陶醉了。现在,他什么也不缺。他认识了人生的整个过程,于是就把胳膊肘凭着人生的餐桌,从从容容地享受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