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还可以忍受。我做了许多科学研究工作。有一次副总督视察时乘坐的小汽车翻了,他的一条腿粉碎性骨折,我没有任何助手,独自给他做了手术。当时人们纷纷谈论这件事。我收集土民的毒药和枪支,为了避免闲待着,我还干了很多杂七杂八的琐事。但所有这一切之所以还能够做得到,仅仅是因为当时我身上还保留着从欧洲带来的力量;后来我变得心灰意冷。那几个欧洲人使我感到厌烦,于是我跟他们断绝了来往。我开始喝酒,沉醉在遐想之中。我总共还有两年的期限,然后就可以领取退休金,返回欧洲,重新开始生活。本来,我除了一心等待,闲躺在那儿等待,已经无所事事了。可能直到今天我还在那儿这么待着,假如不是她……假如没有发生这一切……”
黑暗中的声音戛然而止,烟斗也熄灭了。四周静悄悄的,以至我一下子又听见了下面翻腾的浪花拍击船头的声音和远处低沉的机器振动声。我很想抽烟,但又怕擦亮火柴,怕火光猛地一亮和他脸上的反光。他一直沉默不语。我不知道他讲完了没有,是在打盹呢,还是睡着了。我觉得他沉默得像死人一样。
忽然传来了清晰有力的钟声,午夜一点了。他精神一振,接着我又听见了玻璃杯的碰击声。显然,他在用手摸着找威士忌。我听见他咕咚了几口。接着,他忽然又说起来了,但似乎说得更急切、更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