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佛氏分本末为两截,混真妄为一途,害道之甚无过于此。不可但如此说过,湏究言之。夫以心识为本,六识为末,固其名之不可易者,然求其实,初非心识之外别有所谓六识也,又非以其本之一,分而为末之六也。盖凡有所视则全体在目,有所听则全体在耳,有所言则全体在口,有所动则全体在身。(只就此四件说,取简而易见尔)所谓感而遂通,便是此理。以此观之,本末明是一物,岂可分而为二,而以其半为真,半为妄哉!
若夫真妄之不可混,则又可得而言矣。夫目之视,耳之听,口之言,身之动,物虽未交而其理已具,是皆天命之自然,无假于安排造作,莫非真也。及乎感物而动,则有当视者,有不当视者,有当听者,有不当听者,有当言者,有不当言者,有当动者,有不当动者。凡其所当然者,即其自然之不可违者,故曰真也。所不当然者,则徃徃出于情欲之使然,故曰妄也。真者存之,妄者去之,以此治其身心,以此逹诸家国天下,此吾儒所以立人极之道,而内外、本末无非一贯也。若如佛氏之说,则方其未悟之先,凡视听言动不问其当然与不当然,一切皆谓之妄,及其既悟,又不问其当然与不当然,一切皆谓之真。吾不知何者在所当存乎?何者在所当去乎?当去者不去,当存者不存,人欲肆而天理灭矣。使其说肆行而莫之禁,中国之为中国,人类之为人类,将非幸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