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你上我家去。我更喜欢在你这儿谈……”
可是他许多时候没有来。
有天晚上,他无意中知道他病得很重,已经停演了几星期,便不管他从前拦阻的话,径自跑去看他。人家回答说他不见客;但里头知道了他的名字,又把他从楼梯上叫回去。他躺在床上,病好些了;他害了肺炎,模样有了相当的改变,但始终保持着那副嘲弄的神气和锐利的目光。他见到克利斯朵夫,心里真的很高兴,要他坐在床边,用着满不在乎的游戏态度谈到自己,说他差点儿死去。他听着脸色变了。他却取笑他。他埋怨他不早通知他。
“通知你要你来吗?那才不呢!”
“我相信你连想也没想到我。”
“那就是你的运气了,”他又俏皮又悲哀的笑着说,“我病中从来没想到你。只是今天刚想到。得了罢,你别难过。我闹病的时候谁都不想的。我只要求人家一件事,就是让我清静。我把鼻子朝着墙等着,愿意孤零零的死掉。”
“自个儿痛苦究竟是不好受的。”
“我惯了。我受过多少年的磨折,没有一个人来帮助我,现在已经成了习惯。而且这样倒更好。你倒了楣,谁都是无能为力的,不过在屋子里闹些声音,给你一些不识趣的关切,虚情假意的叹息一阵……我宁可一个人清清静静地死。”
“你倒很能够隐忍!”
“隐忍?我简直不知道这个字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咬紧牙关,恨那个使我痛苦的病。”